“姜竹发病了。”
那头顿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不是张合花。
不过那头的男人并不在意：“照例用药就行，我说了，姜竹的一切治疗全权交给贵医院，不用过问我。慰问短信我可以接受，但不要不打招呼地打电话过来，可以吗。”
声音平缓匀速。
但语气显得颇为不耐烦，还带了威胁的意味。
沈墨垂眸。
“她这次情况很严重，可能会危及生命。你是姜竹的爸爸吧，就不来看看吗？”
“死了的话麻烦把死亡证明发给我，稍后会有人去处理后事……我之前怎么不知道贵院的工作人员都这么富有同情心了？”
男人嗤笑一声：“行了，我很忙，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
那头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墨一点也不意外。
看着界面上“姜文”两个字，他目光闪了闪，给何周去了条信息。
刚要回去。
转角就遇上了苏瑾瑜。
“鱼鱼？”
沈墨有些错愕。
苏瑾瑜嘟起小嘴：“我看这里的信号跟房间里也差不多。”
沈墨立刻道歉：“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
“我知道。”
苏瑾瑜虽然有点缺乏常识。
但人情世故反而比一般人更通透。
鬼神通人心。
修道的人，比一般人更能理解人内心的想法。
“你是不想让我知道这里病人的家属们对他们其实并不关心。”
沈墨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破，也没有再继续隐瞒。
久病床前无孝子。
更何况还是精神病这种无比折磨周围人的病症。
看那拉黑的一大片的名单就知道了。
家属们其实并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的亲人朋友在精神病院过得怎么样。
巴不得生活里根本没这个人才好。
“我已经让何周去查姜文和姜竹的事了，不过要得到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
“正好，我们先去问问别人。”
沈墨有些讶异：“他们会说？”
“我有办法。”
苏瑾瑜狡黠一笑。
头上有院长作保，苏瑾瑜和沈墨很快就成为了B楼所有医务人员的主心骨。
苏瑾瑜将他们分别安排在三个不同的房间。
然后在门口点了两根黄香。
缭绕的烟雾并不扶摇直上，而像闻到什么气味的小兽，顺着门的缝隙就飘了进去。
很快。
那一点香在房间里绕了一圈。
所有的人就都打着哈欠睡了过去。
香的烟雾在各个人的脑袋旁转了一圈。
每过一个人，透明的烟雾就带上一点颜色。
黑色、明黄、棕褐……
苏瑾瑜拿出一个银质小盘子。
盘子上有蛇形的纹路，嘴朝上，像是在接着什么。
慢慢的。
那些五颜六色的烟雾被盘子上的蛇吸了过来，在盘子上形成了一团如烟似云的雾。
沈墨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东西：“这是什么？”
“引梦香。”
苏瑾瑜道：“能把人当下记忆最深刻的事化入梦境，再由引梦香带出来。”
苏瑾瑜以前不用这些小东西。
但不代表她不会。
烟雾渐渐融合到了一起。
苏瑾瑜找了一个接水的脸盆，将小盆子倒扣着按了进去。
那水波渐渐动荡，最后竟然出现了一幅幅的画面。
“一个两个人可能会有偏差，但这么多人，总有咱们想知道的东西。”
画面逐渐清晰。
略去那些不重要的。
看着看着。
苏瑾瑜和沈墨的脸色都渐渐难看下来。
那几乎是一部虐待影片。
有病人被绳子绑着脖子拉去厕所吃饭，吃完就地拉屎撒尿。
还有病人被暴躁的护士左右开弓扇耳光，发病的时候就直接用电击棒电晕。
吃的饭都是冷的，里面甚至还能看到条条蠕动的蛆虫。
难得出太阳的时候，这里的病人都不会允许出去散步。
只能被关在黯淡昏沉的屋子里，茫然又绝望地嘶吼发疯。
有人死了。
于是直接拉到火葬场去，化作一小坛辨不清面目的骨灰，回到亲人的手上。
有人没死。
在清醒的时候奋起反抗，然后就会遭到更加恶毒的对待。
“鱼鱼。”
沈墨捂住苏瑾瑜的眼睛。
不想让她在继续看下去了。
“我没事。”
“苏瑾瑜将他的手扒拉开来，出奇的冷静。
“我不看，怎么帮他们呢？”
沈墨只好妥协，两人继续看了下去。
渐渐的。
苏瑾瑜发现，在这些被虐待的精神病人里，一个女人的出现次数很高。
那是个很年轻的姑娘。
不超过二十五岁。
模样清秀，总是在衣领上别着一根红色的蝴蝶结。
平时看上去也很正常。
至少在这些人的记忆里，她没有发过病。
她遭受的虐待更加惨烈。
因为漂亮，一直被男人欺负。
有时候还不止一个人。
女人则莫名其妙对她生出了嫉妒之心，扇耳光、喝厕所水、整夜整夜地将她从睡梦中吵醒，不让她睡觉。
原本清秀的女孩子渐渐被折磨疯了。
忽然。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姜竹。
那女孩护着姜竹，和姜竹说话。
虽然两人仍旧是一起被欺负，但很明显，女孩的精神状况因为姜竹的出现好转了许多。
画面又一闪。
姜竹发病了。
开始暴躁伤人。
这次发病让她受到了极其惨烈的折磨——和女孩一样的折磨。
再下一个画面。
女孩死了。
死在窗边。
身子被拦腰截断。
她的上半身在窗外，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
满脸怨毒。
紧接着就是死人的画面。
死去的都是这栋楼里的医务人员。
有清洁工，有送饭的，也有护士和护工。
一共五个。
两个跳楼，两个被勒死在卫生间，一个吃饭把自己撑死了。
画面戛然而止。
水波轻轻荡漾。
恢复了原状。
苏瑾瑜猛地回过神来，感觉胃里一阵不舒服。
没想到那些看上去温和的医护人员背地里竟然是这副面孔。
“鱼鱼，没事吧？”
苏瑾瑜摇摇头。
“加上张合花，已经死了六个人了。这么多人死了，医院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墨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但是我了解孟院长，如果他知道这一切，绝对不会姑息。”
苏瑾瑜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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