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莲儿一脸肃穆听着。
杨业脸色却比所有人都平静。
李不任刚才还信心满满，结果一看到杨业那不怒而威的气质，就抖得像个受惊的鹌鹑。
可是如今他骑虎难下，再害怕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奏折念完。
毕竟这是齐莲儿第一次给他露脸的机会，他捉住了，就能提升在百官中，特别是齐莲儿心目中的威望。
也是在向齐莲儿表忠心，坚定地站在齐莲儿这边，跟杨业划清界限。
可是现在被无数人冷冷目光像刀子一样戳着后背，他就不确定齐莲儿是不是真的要，或者是不是真的能扳倒杨业。
如果不是，那他就会成为这次朝堂斗争的唯一牺牲品。
所以，他后悔了，害怕了。
他希望自己的声音能被暴戾的北风盖住，不被杨业听见。
可是该死的。
平时吵吵嚷嚷的文臣们，这会儿却都像死人一样悄无声息，以至于他声音格外清晰。
李不任好不容易把奏折念完，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那些老臣，比如御史大人，隔三差五就写小作文弹劾杨业“尾大不掉，越俎代庖”。
每次齐莲儿都会气愤地说要把他们拖出去斩了。
然后杨业为言官们求情。
齐莲儿再骂他们几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次，齐莲儿却望向杨业，说：“李不任是太师的门生，想必不会随便诬告太师。所以朕不得不多问几句。太师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么？”
大家恍然大悟：卧槽，竟然是齐莲儿指使或者默许李不任来在早朝上骂杨业。
这就有意思了。
齐莲儿果然是翅膀硬了，觉得杨业碍事，想踢开他。
最近她做了那么多事，明显是在为今天这最后交锋的时刻做准备！
大殿上依旧那么安静，可是空气却明显紧张了许多。
杨业面上表情毫无波澜，不回答齐莲儿却反问：“臣需要辩解吗？”
齐莲儿微微一愣，才说：“太师这是承认李不任弹劾你的所有罪状了？”
你就这么认了？
都不为自己辩解一下吗？
杨业面无表情：“皇上不必绕弯子了，想说什么直接说。”
齐莲儿定了定神，说：“杨太师，你犯下诸多重罪，本该严惩。朕看在你当年护驾有功，就不降罪于你了。你就自己辞官吧。”
这句话，像是在油锅里浇了一瓢冷水，群臣猛然喧闹起来。
按照惯例，就算是有人弹劾，也要先查明是否属实才能定罪。
齐莲儿直接就叫杨业辞官，可见不管属不属实都要办他。
李不任无比亢奋：我竟然真的要把大乾的“真皇”给扳倒。
光论这个功绩，我就能女皇面前红一辈子！
从此我就就是大乾第一权臣！
他忙拱手大声说：“皇上不可一时心软，铸成大错。必须杀一儆百，以绝后患。”
重要的是以绝后患啊！！
不然只要杨业还有一口气，就能弄死他们！！
此刻的他，跟刚才畏畏缩缩的样子判若两人。
孟将军和左丞相的沉默，分明是在表态支持齐莲儿。
不然他们应该最激烈的叱责李不任才对。
此时不推一把，更待何时？！！
百官们里也有数人出列。
“皇上，杨业把持朝政多年，残害百官，定不可轻饶。”
“皇上，臣附议，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
齐莲儿只想让杨业辞官，没想过要杀他。
现在李不任他们这样，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杨业居高临下，淡然看着这些跳梁小丑们。
真是患难见真情。
这些年，我惩治贪腐，打击权贵，得罪了不少人。
此刻，对我心怀怨恨的人可算是逮着机会落井下石了。
左丞相的反应早在我预料之中。
还有孟家，跟我的合作果然只是权宜之计。
他们一直都有异心，只要有更好的出路，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卖我，背叛我。
刑部，吏部、户部、兵部和工部尚书气得脸通红，都要出来为杨业说话。
杨业却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动。
他们只能瞪着李不任，一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礼部反复欲言又止，让人搞不懂他的立场。
最后他还是闭上了嘴。
在别人，特别是齐莲儿看来，就是杨业所有的门生都没出声为他辩解。
齐莲儿有些得意：杨业，你看看，你多么的不得人心。
真是天都看不下去了。
白发苍苍的御史忽然出列。
齐莲儿暗暗捉住了龙椅的把手：你也要来骂杨业吗？！！
你是三朝元老，在百姓和百官中的名声都仅次于杨业。
只要你开始抨击杨业，那些自诩为忠臣的糊涂蛋也会加入你的行列，不分青红皂白地帮朕扳倒杨业。
那朕不管是在道义还是民意上就都占理了，一定能把他扳倒！！
御史却拱手对齐莲儿大声说：“皇上，不能让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伤了忠良的心。杨太师虽然跋扈，可这三年选拔人才，惩戒贪官，规整朝纲，轻赋税免徭役，把大乾治理得路不拾遗，百姓安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若杀杨太师，必然会被天下人诟病，堪比桀纣枉杀比干。”
齐莲儿一愣：你怎么......
平时就是你骂杨业骂得最凶。
现在有人弹劾杨业，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难道杨业连你也买通了么？！！
杨业，你被弹劾还真是一点也不冤。
你简直就是只手遮天。
这朝堂上还有朕立脚的地方吗？！！
几个老臣像是得了号令，都跑出来为杨业喊冤。
“昏君，你竟然听信谗言，冤枉太师。”
“这种污蔑太师的佞臣，应该乱棍打死，怎么还能给他升官，让他上来说话。”
齐莲儿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攥紧龙椅的扶手。
“住口。你个老糊涂，不要乱说，大乾能有今天，分明都是皇上的英明领导的结果，跟杨业一点关系也没有。杨业这种奸臣贪官，皇上办他那是顺应天意！！”李不任指着御史说完，又对侍卫喝到，“皇上都发话了，你们还不动手把杨业官服脱了？！！”
侍卫像是没听见，压根不理睬。
齐莲儿气得脸色发青，抓起桌上的茶杯对着地上一摔。
“哐啷。”一声巨响，身着战甲士兵手持利刃应声从殿后冲了出来，把大臣和侍卫们团团围住。
士兵刀把上纹着红色的火云，分明是慕容第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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