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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回:下)牛皋闹军营立下生死文书 福将挺身险再结生死兄弟


牛皋张奎双双纵马入林,他们找了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勒住战马,张奎脚尖一点,虎头錾金枪已然擎在手中。牛皋不慌不忙稳坐马上,对张奎言道:“张奎,俺牛皋敬重你是条汉子,一杆虎头錾金枪打遍江南路。可现在国家正处在危难之际,正是英雄用武之时,你不思进取,不思报国,却愿给曹成这样的贼寇当鹰犬,岂不枉为英雄一世!”
牛皋的一席话,让张奎脸上一红,他没想到牛皋这么一个傻大黑粗的人,说出话来,却这么振振有词,一时之间,难以争辩。张奎略显晦涩道:“牛皋,你我是来决一死战的,不是来耍嘴皮子的,抽出你的兵刃,放马过来。”
“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张奎,俺牛皋一向很少劝人,只会用双锏跟人说话,今日,俺看你夜明珠埋在曹成这堆狗屎上了,感到可惜,所以,才劝你几句;没想到,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追随曹成,俺牛皋也就不劝你了,俺们在树林之中,大战五百合,你若败在俺牛皋的锏下,又当如何?”牛皋一边教训,一边十分有把握地说道。
“牛皋,你我决一死战,我若是败在你的锏下,杀剐存留,任凭处置,如何?”张奎也是自信满满道。“好!俺牛皋今日委屈点儿,就陪你玩一玩。”牛皋的话说得非常不情愿,似乎张奎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一战,他的话好悬没把张奎的鼻子气歪了,咬牙切齿道:“牛皋,我若不将你刺于马下,张奎今生今世枉为男儿!”
牛皋知道自己的攻心术开始起作用了,他依然趾高气扬道:“张奎,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俺牛皋向来让对方先出招,你就放马过来吧!”这一下,可把张奎激得怒火万丈,以前从曹天王那里听说,牛皋就是一个草包,在王家庄的哥五个当中,他的武功是最弱的一个,没想到,今日的牛皋竟然眼高过顶,我与张宪大战了两百多个回合,不分胜负,他居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好!今天,我一定要叫你尝尝我张奎的厉害。
想到这,张奎攥紧虎头錾金枪,一个“碧渊腾蛟”,虎头錾金枪直奔牛皋的哽嗓咽喉,眼看枪尖离咽喉不到三尺,牛皋迅速从背后抽出四棱镔铁锏,右手一个“老树横枝”,嘴里还喊着:“挖眼睛!”四棱镔铁锏离张奎的面门不到一尺,从抽锏到出锏,就在眨眼之间,麻溜异常,迅捷无比。张奎怎么也没想到,牛皋出手如此之快,自己的虎头錾金枪固然能刺中牛皋,但是,自己的脑门也会被镔铁锏刺个窟窿。
牛皋快捷无比的一招,让张奎根毛倒竖,冷汗淋漓。他赶紧撤枪闪身,就在这时,牛皋的第二招又刺到,嘴里依然喊着:“掏耳朵!”“唰”的一声,左手锏挟着风声,向张奎的右耳刺来,张奎要想用枪去挡锏,已经来不及了,他赶紧向左边侧身,牛皋的右手锏一个“单凤朝阳”,嘴里喊着:“砍肉球!”“嗡”的一声,牛皋的右手锏如同白虹贯日,又快又沉砸向张奎的脖颈。
此时的张奎,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以躲开,心中“哎呀”一声:我命休矣!然后,他把眼睛一闭,顺势从马上滚落下来,即使张奎掉落马下,也没有将眼睛睁开,他知道,此时的牛皋必然是穷追不舍,痛下杀手,自己跑的再快,恐怕一身铠甲也跑不过牛皋的战马,所以,张奎索性闭上眼睛等死。
可是,过了半天,他也没有听到镔铁锏砸中脑袋的声音,心想:原来死亡也没什么可怕的,甚至连一点痛苦都没有,我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阴曹地府。正在张奎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一个声音道:“哎哎哎……别在地上装死,俺还没杀你呢!”张奎一听,吔!这不是牛皋的声音嘛!怎么?我没有死啊!这时,张奎慢慢睁开眼睛,只见牛皋坐在马上,四棱镔铁锏已经背在身后,乌风锥还在他们交战的位置,没有前进一步。
牛皋的这一举动,张奎感到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看着牛皋一脸的憨厚之相,张奎红着脸,低着头,单膝跪倒,抱拳拱手道:“江湖草莽张奎,此番败在牛将军锏下,心服口服!交战之前,你我有言在先,张奎绝不食言。败军之将,惭愧难当,今日冒犯将军虎威,杀剐存留,任凭牛将军处置!”
牛皋一听,咧着大嘴道:“张将军快请起!快请起!俺牛皋粗人一个,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张将军海涵!”说完,牛皋跳下乌风锥将张奎扶了起来,张奎一边起身,一边面现羞愧之色道:“张奎不知天高地厚,真是惭愧之至,今日败在将军锏下,承蒙将军锏下留情,张奎自此退隐江湖,老死荒丘!”说完,张奎还要向牛皋下跪,牛皋一把扶住张奎道:“哎哎哎!张将军千万不可,牛皋真的只会马上三锏,与将军的武功比起来,岂止是天差地别,将军千万不可泄气,以将军的一身武功,大可以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只要将军不弃,牛皋愿意引将军从入岳大哥麾下,抗击金兵,忠心报国,怎么样?”
听了牛皋的话,张奎显得有些犹豫道:“牛将军,张奎误上贼船,成为叛将曹成的手下,一旦朝廷追究下来,岂不连累将军等人,张奎于心不安啊!”“唉!张将军莫要担心,天子圣明,求贤若渴,只要将军与曹成一刀两断,牛皋可以用性命担保,绝不会为难将军!”牛皋信誓旦旦道。
“如此说来,张奎真是得遇福星了,以前,张奎受曹成蒙蔽,恬为鹰犬,今日得牛将军一语,犹如甘露入心,醍醐灌顶。张奎愿意归顺朝廷,归顺岳将军,愿意在将军帐下牵马坠蹬,任凭驱使!”张奎谦恭之至道。
“张将军言重了,岳大哥待部下亲如兄弟,情同手足,岳大哥要是知道张将军来投,一定是喜出望外。”牛皋紧紧握住张奎的手,高兴地言道。“牛将军,我观将军性情豪爽,与我张奎秉性相投,如蒙将军不弃,张奎愿意与将军结为生死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张奎情真意切道。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俺牛皋求之不得,只要张将军不嫌牛皋是个粗人,俺牛皋愿意与张将军结为兄弟。”牛皋也非常高兴,他没想到,自己的一马三锏,不仅没被张奎所杀,而且侥幸与张奎结为生死兄弟,这一回岳大哥可别想要我的黑脑袋了。想到这,牛皋张奎二人就在小树林中,撮土为炉,插草为香,结为生死与共的兄弟,二人一报生辰八字,牛皋比张奎小几个时辰,张奎为兄,牛皋为弟。
结拜完毕,牛皋对张奎言道:“大哥,从今往后,俺们就是生死兄弟了,眼下,不知大哥如何处置?”“那还用说,当然是开城迎接二弟人马,然后,将城中粮草悉数送到岳大哥营中,也算我张奎给岳大哥一个见面礼,可好?”张奎痛快地说道。“不好!”牛皋不容分辩道。张奎吃惊地看着牛皋道:“那依二弟的意思是……”“大哥你想,此番岳大哥倾巢而出,到九龙山是干什么来了?”牛皋反问张奎道。
“嗯……岳大哥进兵,当然是来剿灭曹成,我若是将道州粮草全部敬献给岳大哥,曹成失去粮草和后援,岂不是不攻自破。”张奎分析道。“大哥,话虽是这个理,但是,并非良策。你想,淮河以北的刘豫在金人支持下,一直对淮河以南虎视眈眈,许多中原百姓惨遭涂炭,岳大哥岂能在九龙山耗上半年之久。”牛皋进一步分析道。
“那……那依二弟之见,又该当如何?”张奎不解地问道。牛皋转了转眼珠道:“大哥,要俺看,不如这样,大哥回道州之后,领着你的兵卒,带上部分粮草,与张宪一起投奔九龙山,假装成救援曹成的样子,但等时机成熟,俺们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九龙山,这个见面礼岂不比带些粮草给岳大哥更为珍贵,只是这样做,有些委屈大哥了,不知大哥肯否应允?”
“好主意!只是我离开道州,会引起曹成的怀疑。”张奎不无担心道。“无妨!曹成若是问起,你就说偷袭道州的宋军已经被你打败,知道九龙山被困,特意赶来救援,道州城有副将樊盖把守;你走之后,俺会继续派人给九龙山送粮食,消除曹成的疑虑。”牛皋授意道。
“嗯……人说牛皋一介莽夫,我观二弟有勇有谋,难怪岳家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令金兵闻风丧胆,原来手下个个是大智大勇,文武双全啊!”张奎对牛皋佩服道。张奎这么一说,牛皋有点不好意思,咧着嘴道:“大哥就不要取笑俺了,俺哪里有什么智谋,冒的都是一肚子坏水,是大哥抬举俺吧!”
牛皋与张奎一番交谈,忘却两军阵前,这下可把观敌撩阵的张宪等人急坏了,他们不知道树林中发生的一切,双方都担心各自的主将,不约而同地领着人马围了过来。大队人马嘈杂的声响,一下子惊动了牛皋张奎,二人手把手地走出树林,两军人马一个个惊得合不拢嘴巴,见各自的主将安然无恙,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张奎骑上战马,对自己的手下高喊道:“弟兄们,我们以前都上的曹成当了,他以‘杀富济贫,替天行道’为幌子,大肆搜罗钱财供自己挥霍。前些日,曹成又还派他的兄弟曹方,以选天后为名,从道州、贺州等地,强行征集民女上山,供其享乐。这些钱财、这些民女都是我们的血汗,都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不能这样让曹成任意挥霍,如今朝廷发来大军,征剿曹成,我张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曹成,大家再不能这样执迷不悟了,如果有愿意归顺朝廷的,举起你们的手,与我张奎一起投奔岳将军,剿灭曹成,抗击金兵,保家护民,大家愿意不愿意?”
张奎话音一落,三千兵勇齐声呐喊:“我们愿意随张将军归顺,抗击金兵,保家护民!”“好!从现在开始,我们也是大宋军队了。告诉大家,这位就是大闹武科场的牛皋牛将军,他才是真正的英雄,待人非常诚恳,如今,我与牛将军结成生死弟兄,都是一家人。此次前来剿灭曹成的主将就是岳将军,大家平日里都非常佩服他,岳将军智勇双全,为国栋梁,在这样的将军手下谋差,大家不会委屈吧!”张奎极力渲染道。
“张将军放心吧!在岳将军手下,我们不会感到委屈。”众人齐声喝道。张奎见群情激奋,继续言道:“好!既然大家信服我张奎,张奎感激不尽,但是,张奎还有一言相劝大伙:素闻岳将军爱民如子,军纪严明,我们从入岳将军麾下,就要改掉以前的坏毛病,一切遵守朝廷法度,遵守岳将军颁布的军纪,如有违令者,军法从事!”
“是!”众人齐声应答,声音响彻树林,牛皋、张宪更是激动不已,尤其是张宪打心眼里佩服牛皋,没想到,咱们这位二爷,不仅大话说的漂亮,事情做的更漂亮,独自一人收服张奎,不仅得到道州的粮草,而且还得到张奎手下五千士卒。听张奎说与牛皋义结金兰,张宪走上前,甩镫离鞍,跪倒叩头道:“小侄张宪此前多有冒失,还请叔叔见谅!”
张奎连忙走上前,扶起张宪道:“哎呀!张将军快快请起!张将军此举简直折煞张奎了,万万使不得!”牛皋见了,哈哈大笑道:“大哥,没有什么使不得的,张宪乃建康制置使张所的孙儿,也是俺岳大哥的女婿,见了长辈,自然是要叩头的。”“哎呀!岳大哥果然是慧眼识英雄,张将军的确是一表人才,武艺出众,少年俊杰啊!”张奎夸赞张宪道。见张奎如此夸赞自己,少年张宪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扯开话题道:“二叔、张叔,我们还是进城商量对策吧!以免走漏风声,让曹成有所准备,一切将会前功尽弃。”
“贤侄说的对,我们还是赶紧进城,不要说走漏风声让曹成知道,就是让城上守军得到讯息后,不明就里,紧闭城门,恐怕我们入城还是要费一番手脚。”张奎解释道。“好!好!好!俺们赶紧入城。”牛皋附和道。这真是:凄风苦雨满神州,遍地干戈哪得休?将军生就男儿胆,叱咤风云雄赳赳。牛皋闹军营立下生死文书,福将挺身险再结生死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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