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回忆在脑海中泛起,尘雾缭绕,让卫晏洵一时迷了双眼,失陷其中。
姬殊白被他直直盯着,便偷眼看了一眼浅灵,摸了摸鼻子。
“齐都尉,幸会。”
卫晏洵回神过来,也道:“姬公子有礼,我寻义妹问几句话。浅灵,你过来。”
他喊了一声,便负着手,率先跨出了门。
浅灵在原地停了一停,才举步出去。
姬殊白看着二人出去,暗自玩味着卫晏洵刚才的眼神。
没有气愤,没有吃醋,反而像看到了熟人一样,可姬殊白确信,他不认识齐天麟。
卫晏洵把浅灵带到一条偏僻的窄巷中,对韩光道:“你守在巷口,注意四方。”
韩光点头,飞快瞥了一眼岳浅灵,只恨不得高声惊呼。
真不愧是兄妹,齐都尉好看,他的妹妹竟然比他还好看!
韩光摸着心口,只觉适才心都差点蹦出来。
卫晏洵没空理会属下的浮躁心思,单刀直入地问浅灵:
“你怎会在这里?南仡之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原原本本地,给我说一遍。”
上一世没有发生这件事,一直到他死去,南仡国都还是平静无波的,究竟是哪件事引发了这起乱子?
浅灵望着他:“这又与你相关了?”
卫晏洵正色道:“我是定北都督府下派来平乱的将军,此事自然与我相关。”
“既是公务,为何要私下审问?”
浅灵瞥了一眼守在巷口卫兵,态度极其冷淡。
卫晏洵总算是明白自己又哪里惹着她了,只因为他刚刚说话带了点命令审讯的意味,叫她不满了。
他堂堂定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闲气?
就是前世云如嫁给他之后,也从没跟他这么说话过。
卫晏洵绷起脸,以威严恐吓她:“事关大靖安危,我办正事,你不许任性。”
浅灵道:“你升堂,我保证什么都说。或者你问别人也行,毕竟都是一起经历过的。”
说罢便要走,卫晏洵即刻拉住了她,有些恼了。
“你这丫头,为何如此不乖顺?从前不见你如此,现在你是小人得志了,所以就开始拿乔了?”
浅灵回敬道:“彼此彼此,你也不差。”
卫晏洵憋着气儿,实在拿她没办法,暗想他日恢复了身份,定要叫这小妮子好看。
但现在摆不了谱,只得妥协示弱,放软了语气道:“算我欠你的,你便跟我说了吧,事关重大,真的不能儿戏。”
浅灵看他服软了,这才把事情和盘托出。
卫晏洵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南仡国跟后夏勾结?竟有这等事!
如果前世这个阴谋也在悄悄发生而没有被曝出来,那等祯和帝驾崩、他亦去世之后,大靖会发生什么?
成王为了自己的皇位,杀了不少忠臣良将,他不认为以成王的心胸才能,能守得住卫家的江山。
卫晏洵光是一想,便是一阵哆嗦,牙关狠狠地打起颤来。
浅灵见他如此失控,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么了?还好么?”
“我无事,不用担心。”
卫晏洵努力平复心情,重新振作,然后就见浅灵乌眸澄亮地望着自己,不说多关心吧,起码不是无动于衷。
卫晏洵眼底柔和了一瞬,对她道:“你做得很好,若不是你,南仡国的隐患只怕要继续隐藏下去。”
在洛重河告诉他是浅灵把消息递出去的时候,他也很惊讶。重生至今,最大的变数竟然是浅灵,她又一次超乎了他的认知与想象。
前世的她,如果也能遇到一个好的人家收留,能读书明理,能不必为安身立命忧虑困苦,她也会成为一个不错的人吧。
“对了,你还没说,你为何会来这里?”
浅灵自是不愿说实话,便只道:“魁济在南仡国有个茶园,我来看看。”
“那,”卫晏洵向巷口点了点下巴,“姬殊白为何也会在这?”
浅灵道:“他人私事,不该从我口中说出来,你想知道,问他去。”
卫晏洵觉得有理,则又问:“那你与他,真的只有这两次的瓜葛,没有别的了?”
上辈子,她临死前姬殊白找到了她,还愿意为她收尸,光这一点,就不由得卫晏洵不多想。
浅灵抬眼看他:“如何这样问?”
卫晏洵张口微顿,还是道:“罢了,也没什么。”
浅灵反问道:“问了这许多,该说说你自己了,如何成都尉了?”
卫晏洵只道:“立军功罢了。”
西北早早入秋,赤突人犯境掠夺的时候到了,卫晏洵领着手下的兵马,抵御了一次又一次的敌袭。十年来,西北还从未有一年赤突犯境占不到半分便宜,洛重河将他一升再升,在他勇夺两州之后,甚至直接破格请旨,让卫晏洵直升四品轻车都尉。
浅灵瞅着他,满腹疑惑终究化为无言。
十多年的痴傻儿病好了,除了能通晓世故,一握长枪还能战天下。
放在从前,乔大宝要是给她讲这么个话本故事,浅灵必当嗤之以鼻,评一句游谈扯淡。真人就在眼前了,浅灵仍是觉得荒谬得不得了,觉得他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叫人看不透了。
不过,她并不曾打破砂锅问到底。
“如此,恭喜你了。”
“多谢。”
卫晏洵问完了话,才注意到了她脸上的伤,便问道:“这是南仡王世子打的?”
浅灵摸了一摸,点头。
“为难你了,还疼吗?”
“还好。”
伤口结痂了,已经快要痊愈,但因为她脸雪里透红,吹弹可破,伤口便显得狰狞又碍眼。
看到这伤,卫晏洵便想起前世同样落在她脸上的伤,深觉她命运坎坷,即便今生有了庇护之所,仍是避不开这些皮肉之苦。
“这几日,你好好休整一下,等待放行,有不必要的传唤,我帮你推了。”
浅灵点头。二人一道出了巷口,然后就看见一名男子站在不远处。
卫晏洵猛地顿住了脚步。
卢淞往前走了两步:“师妹,你还好么?”
“师妹?”
卫晏洵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浅灵。
他前世手下的医道圣手卢淞,怎会成了浅灵的师兄?
卢淞行礼道:“齐都尉,师妹之母是我的师叔,所以我也算得上她半个师兄。”
卫晏洵不可思议。
卢淞他熟悉,江南华氏的传人,他师父那一辈总共四人,只有排行第二的是女子,早就是当祖母的年纪了,而且从未听说她成过亲,浅灵怎么可能是她的女儿?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浅灵使了什么心计,把卢淞蒙骗过去了?
卢淞是一旦认准了谁,便会掏心掏肺的人。
前世卫晏洵的所有伤病,都是卢淞一手包治的,他受恩良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卢淞上这个当。
“抱歉,我再与她说几句话。”
浅灵被他拽着,手腕渐渐生痛。而他丝毫不顾她跟得是否吃力,只顾步履如风,一直走到一座没人的拱桥上,然后厉声逼问: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怎么会跟他扯上了牵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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