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漾不知道该说什么,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落寞与寂寥,但她受自己生活环境的影响,并不能很好的安慰他,可他说的这个画面,大概跟自己经常与师父师娘师兄他们坐一块吃饭的场景很像吧。
若是她父母还在的话,应当也就是这个样子的了。
贺宸北与霍远从里面走出来,也一样见着悬板上站着的两人,女孩子身量堪堪到男子肩上一点,差了快一个头了,但却异常和谐,霍远看得心脏突突直跳,偷偷瞥了眼贺宸北,见他脸上没什么异样,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三弟,林姑娘,起这般早呢。”贺宸北笑着道,脸上挂着的笑虚伪极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子漾转过头就看着他那张比贺羡南还虚伪的脸,皇室中人看来惯是会玩这样的小把戏的,她心下微嗤,面上却是不显,规矩的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霍大人。”
霍远见她这般正经,一时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行了,我们就是出来走走,顺道去看看凤阳关的情况,你们没事就回屋吃早膳去,莫要冻病了,影响脚程。”贺宸北说了两句,便带着霍远走了,霍远跟上时还回头看了子漾两眼。
她虽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但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便回了屋子,刚好有人送了早膳过来。
很简单的一碗清汤面,看着就没什么食欲那种,她看着侍女,巴巴问道:“有没有什么咸菜酱啊,给我弄一点呗。”她想起谷中,师娘腌的各种小菜和酱料,这清汤寡水的,确实有些不好下口啊。
“姑娘,驿站物资有限,目前只有面条和干粮了,都是些容易带着远行的东西。”那侍女看着便是这驿站干杂活的,身上衣服料子也粗糙,针脚粗鄙,只是好在暖和罢了。
子漾想想也没在说什么,只老老实实将面条吃了。
“对了,这渡口可还有船只往来?”她想着早上在渡口,那河面并没有积冰,若是有船的话,那他们便可早日到京中了。
“这里以前是有船的,但是这两年来往的船只越来越少了,奴婢也不确定这几日是否会有船只过往。”女子恭敬的回道,子漾见她露在外面的手指都开裂了,便从匣子里取了一盒药膏递给她:“这个早晚擦在开裂的地方,很快就好了,女孩子的手就是第二张脸,可要仔细着了。”
这药膏是师娘给的,说是对冻伤有奇效,她这一看就是冻伤的么,只是子漾不知,生于这般乡野,没有背景的女孩子,若是生的水灵了,反而不安全很多。
那女子缩回了手,眼中含泪的看着子漾:“奴婢谢过姑娘好意,但奴婢不能收。”
“半个月前有商船经过,宿在驿站,那管事的见那富商有点家底,便安排了院子里长的水灵的丫鬟去伺候,那小丫头才十四,便被那富商糟蹋了,事后只丢下了几个银锭子,小丫头不堪受辱,直接跳河了,尸首都没找到,又是个可怜的,没有家人,也就不了了之了。”婢女突然跪在地上,哭得肩头一颤一颤的。
子漾直直看着她低垂着的头颅,握着药膏的手却越发用力,玩味的看着她道:“所以,你是想要我给她出头?还是说,你另有所图?”
若是她还想在这里待下去,那必然是不敢将这个事说出来,先不论这个事的真假,便是在背后说管事的不是,这便是以下犯上,若是这个是捅出去,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她自己,那么她便是想要自己带她离开,亦或是两则都有。
既想帮人出头,但也想离开这里,搏一个前程。
“不过,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找我都找错人了,你该找的是真正能做主的人。”子漾收回了药膏,搁在盒子里,冷淡的道。
他们此行去京中,为的事查那平安锁的下落,看看能否找到沈宴哥哥,更何况她可算不上多良善的人。
那婢女一听这话,当下便停止了哭泣,肩膀也不颤抖了,愣愣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质问道:“姑娘也是女子,竟不同情她的遭遇吗?她才十四岁啊,哪怕姑娘做不得主,把这事说与能做主的人也是好的啊。”
子漾只想笑,真当她好糊弄是吧。
不去说与霍叔叔,贺羡南他们说,也不与师娘和师兄他们说,却偏偏说与她听。
“你是不是觉得我年龄小就不谙世事了?如此好忽悠吗?”子漾一开始的存疑到现在的肯定,这个事有可能真的发生了,但具体是不是她说的这样已无从考证,更何况不日便要离开,更没有必要管这事了。
打发了她离开,便去找了管事的,那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倒是好逸致,坐在自己屋子,大开着门,正在堂中烹茶煮酒,对面还坐着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卷书。
“周管事,打扰了。”她上前,敲了敲门楣,笑着望着他。
那对面的男子也好奇的看过来,一身的书卷气息,真正是公子如玉,姣姣生辉啊。
“姑娘可是有事?或是哪里没安排妥当?”周管事起身,行了礼,子漾急急回礼。
那边上执书的男子也站了起来,对着两人拱手道:“两位有事相商,周檀便先行离去。”
偏偏书生气,走路也一身的文人模样,说不出书生该有什么气质,但看着他便第一反应,这人应当是学富五车的。
这是子漾对这个人的第一评价。
“是这样的,我住的院子空了点,您看前面可还有空厢房,给我换一下?”子漾见他走远,青灰色的长袍消失在拐角,这才回头问道。
“有倒是有,只是前面住的都是男子,不太方便,那个院子空是空了点,但也不是很偏,离您师父师娘住的厢房也近,靠着前院呢。”周管事想了下,觉得换院子不是很妥当,子漾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便没有执着了。
“有另一个事,刚早膳后听见有人在说,半月前有船商来过?”她状似刚想起一般。
“怎会,这地,您在院子里随便打听,都知道,咱这坨口早就没有船只往来了,也就是两三个月有点过路的商人或是官府的人来住上一两宿,商船啊,早在凤阳关乱起来的时候就没了,凤阳关也荒废了。”管事怅然若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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