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便是良辰吉日,从鹤蔚阁到宫门口,长长的宫道上,都铺上了红地毯,两边的宫墙也都贴上了大红色的喜字。
这是殊荣,是特例。
是臾州国唯一一位从皇宫出嫁的公主,也是唯一一位和亲去了陌生国度的公主。
贺羡南牵着她一同到大殿前,皇帝和皇后并排坐在主位上,穿着红色的喜庆的吉服,看着盛装出席的林子漾,都红了眼眶。
“此去万里,阿初可要保重,还有你,贺行知,本宫不当你是乌兰国的王爷,只当你是阿初的夫君,望你善待她。”皇后将托盘上放着的一支金钗坠上她的发冠中,柔柔的道:“若是哪一日,你后悔了,不想好生待她了,请来信告知,本宫会亲自接她回来。”
这是隋初的母后啊,贺羡南听着,心口泛酸,明明都是一样的,隋初有父皇母后,自己也有,可永远都是那样,不被待见。
“行知谨记。”贺羡南只能行了大礼,郑重的回复道。
“朕与皇后也就这么一儿一女,都是娇宠长大的,人也是你亲自来接,相信你能用心待她。”连她养在御兽园的那些冷血动物都能接纳,还特意寻了法子带去乌兰国,可见其用心了。
两人齐齐跪在垫子上,脊背弯曲,虔诚的朝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也算为了真正的隋初。
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长安,来时拉的箱笼如今又原封不动的运了回去,还多加了一队人马,护送林子漾的嫁妆。
待回到望京,已是十二月,入了冬,一行人刚进了驿馆,便被宫里的传旨太监宣了进去。
女君与秘境中那人一般无二,身边跟着一个少女,是舒兰,她唯唯诺诺的,胆子似乎很小,连头都不敢抬,似木头一般杵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行知见过女君。”
“臾州国隋初见过女君。”林子漾与他一道跪下,仿佛离开臾州国也不过一瞬间的事,竟换了天地。
“赐坐。”她坐在上面,挥动着衣袖,贺羡南先一步起身,弯腰扶着一身华服的林子漾,动作温柔。
“回来走了有一个半月吧。”她坐着平稳的问道。
“回女君,走了快两月,一路上见识了乌兰国的秀美山河。”林子漾见他似乎不想回答,便自作主张应道。
“看公主这样子,只怕一路也没休息好,吾宣你们进宫,也只是迫不及待想看看行知的妻子是何模样,如今也见着人了。”她笑着,满脸的无辜,拍了拍手。
外面鱼贯而入一群捧着礼盒的宫人。规矩的站在大殿上。
“这是吾给公主的见面礼,一会回去了好生休息,择个良辰吉日将婚事给办了。”
“女君,这事儿子自有主张,日子已经在看了,择订了日子,必定告知女君。”贺羡南抢先一步道。
他才不要让女君去安排他们的婚礼,一生或许就这一次了,他想要林子漾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成为自己的妻子,哪怕只是在这隐秘的蓬莱仙州里,哪怕这一辈子都有可能出不去,他都不愿两人以后满怀遗憾。
女君也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叹气道:“总是亏欠良多的,你啊,需要什么尽管差人来秉。”林子漾看着她的神情,总觉得奇怪,人真的可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吗?明明在秘境里,她待贺行知不过是因为想要贺家的一切,想将贺家捆绑住。
“儿子记下了。”贺羡南站起身,朝她弯腰行了一礼,眼神示意还在坐着的子漾,她秒懂,瞬间理了理衣摆,站了起来。
“儿子先带公主下去安顿好。”贺羡南说完,见见她挥了挥手,才转而带着她出去。
离了皇宫这么一个令人窒息压抑的地方,待宫门口上了马车,贺羡南才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把玩着,给她揉着被冻得通红的手指。
“这些日子你先住在驿馆,等我来娶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贺羡南眼底的愉悦都要溢出来了,一双眼睛水光潋滟,望着她深情款款,能令人沉溺其中。
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令她无比动容,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睫毛微颤,低声歉疚道:“可我并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你愿意嫁给我,便是最好。”贺羡南笑着安抚她:“只是,子漾……若有一天,我们离开了这里,你还愿意做我的妻子吗?”后面这句话,他问得忐忑,将心中的恐惧放大了,他紧张的望着她,不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既期盼听到她的答案,又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想听的。
林子漾仔细思索了一会才郑重的开口道:“不管我们会不会离开,我选择嫁你,那便不存在别的了,你在哪,我在哪,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听着这话,贺羡南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
很快,贺羡南便着人看好了日子,如今才十二月,待三月中旬有一日子极好,而这中间也还有三个月时间去准备成亲事宜,也能带着她将望京的人际关系和风俗习惯了解透彻,且待过年那些日子,或许还能去一趟望春看看贺行知的家人。
“三月十八?”女君看着呈上来的日子,啪一声摔了折子,面无表情道:“这是谁给他选的日子?钦天监做什么吃的?”
“女君,这是安王殿下花重金请的大师选的日子,没有用钦天监的人。”小太监跪在地上,两股颤颤,恨不得将自己整个都藏起来。
一旁的舒兰倒是比之前要好一会,至少看起来镇定多了,没有那种唯唯诺诺的姿态,眼神也不会轻易闪躲。
国库之所以空虚,便是因为女君大肆修庙宇,乌兰国如今供养的僧人记录在册的已有千余人,登记在册的庙宇也有六百多所,劳民伤财,却也导致百姓更将菩萨作为信仰,国君靠不住,只能寄希望于神明。
“贺行知,好个贺行知!”她咬牙切齿道,面目扭曲狰狞,吓得舒兰又低下了头,看着地面铺着的精致的琉璃台面。
“下去吧。”她缓了缓,将心口的浊气吐了出来,摆摆手让小太监出去,他得了赦令手脚并用的出了大殿,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才敢抬手擦着额角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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