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已经是亥时了,快些歇着吧,霍老夫人说卯时寺里的高僧玄宗大师会在停龙台诵经,咱们也去看看,或许能得到大师的指点。”仲秋笑着道,用一副期待的眼眸看着她。
她是想去的,可她只是个丫鬟,若是主子不去,自己一个下人如何也不太好去啊。
“等我将头发晾干就睡。”林子漾见她这么期待,对这个玄宗大师也有些好奇起来,不免疑惑的问道:“这玄宗大师什么来头,有多厉害啊?竟然能在停龙台上诵经。”
这天净寺本就是皇家寺庙,那停龙台上的大殿里供奉着历代帝王的排位,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奴婢也是听说的,若是说错了,姑娘可别见怪。”仲秋拿过椅背上搭着的毛巾,蹲下身,拿毛巾裹着林子漾的长发,温柔细致的擦拭着,动作轻柔如擦拭什么珍宝一般,带着虔诚的目光。
“那玄宗大师已经一百多岁了,可是出了名的活佛,最近这两年越发有返老还童的迹象了,每年的冬元节,玄宗大师都会去京中随机抽取一个幸运儿算上一卦,奴婢也见过几回,确实如此。”
“那玄宗大师可是有什么神丹妙药能够让人返老还童啊?”她喃喃自语,又重重叹了口气:“唉……也不求得指点一二了,只求一睹风采便好。”仲秋不知想到了什么,沮丧道。
不过一会会,林子漾的头发便干了,她躺在被子里,放下了简陋的床幔,仲秋吹灭了烛火,拎着薰笼放在了床下通风的地方,竟不会让屋子里温度降下去,又不至于会出事。
竟又掉进了荒诞离奇的梦境里。
百里桑洛浑身脏兮兮的,胡子拉碴的,穿着破破烂烂,面黄肌瘦只余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坚定不已,一手拿着一颗珠子,一手撑着拐杖,走路竟一瘸一拐的,他跋山涉水淌在无妄深渊底下的幽冥长河中,躯体被幽冥长河的水腐蚀着,侵浊了他的灵气。
“澜颂……对不起……”
“澜颂……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我都忘了时间了,怎么就还聚不齐你的三魂六魄呢?”
“澜颂……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可能我连当着你的面给你说声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澜颂……”
“澜颂……求求你了……我就要死了,求你让我在死前再见你一面吧。”
……林子漾又一次被惊醒,她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捂着心口,惊慌失措的看着被子上的锦缎。
骨瘦如柴的百里桑洛,浑身没一块好肉,被幽冥长河的河水腐蚀得不成样子,倒在了幽冥长河的河边,被一个又一个的大浪冲刷着。
她摸索着下床,寻了火折子点燃了床边的烛台,走到薰笼边上,拎了挂在上方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咕咚两口就喝掉了,却没有放下杯子,只转着空杯子走到塌边,取了撑窗木,开了一扇窗。
皎月如注,冷霜铺了一地。
她扯了小毯搭在腿上,半个身子都伸出了窗外,院子里那颗巨大的银杏树一半银霜一半阴影,被切割成了极致的两端。
“姑娘?”仲秋迷迷糊糊见着外面似有光,从耳房提着灯笼出来,便见着披散着一头青丝,穿着一身雪白里衣的林子漾,探着半个身子在窗边,似在赏月。
那月光洒在她的脸上,镀着一层神秘的微光,像是可远观不可亵渎的清冷上神。
“姑娘……你穿这么点,仔细别冻着了。”林子漾从幽冥潭被救回来的时候,她便担忧着,生怕那冰冷的潭水会让她夜里高热,并不敢睡熟。
可她本人倒好,这更深露重的竟还开着窗户就穿个里衣坐在窗边赏景,实在有些不像话。
“仲妈妈,别皱着眉头了,快回去歇着吧,我这就关窗睡了。”她见着仲秋那副不赞成的小表情,苦哈哈的关上了窗,乖乖的躺在了床上。
仲秋抱着她的小被子进来,就在床边的小塌上打了地铺,不放心的道:“我就在这里守着姑娘。”
林子漾无奈的闭上双眼,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卯时却很是艰难,被窝太暖和了,她抱着被子缩在床边,嘟囔道:“仲秋啊,就让我再眯一会吧,就一会会……”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落了一行清泪,实在是太困了啊。
仲秋也困,但因为能见着玄宗大师,心情足够雀跃,倒是冲淡了困意,她很是积极的端了热水进来,又从被窝里将林子漾强行拖出来,拿了鹅黄色的加绒上衣和月白色的裙子,群头上绣着大片嫩黄色的迎春花,与上衣相得益彰。
林子漾迷迷糊糊的拿着衣裳就往身上套,里衣都没有换下来。
“姑娘……里衣还未换。”仲秋刚熏好穿在里面的抹胸,拿在手里都是暖洋洋的,带着炙热干燥的温度,出声提醒道。
“就这样吧,又没人知道。”她嘟囔一声,扣着盘扣,连眼睛都只睁开了一条缝隙,有气无力的道:“仲秋啊,我浑身无力,怕是不能去了……”她又侧倒在床上,一副恨不得死在床上的表情。
“姑娘,再耽搁一会,霍老夫人怕是就要过来寻你了。”仲秋不得已,只能搬出老夫人来。
林子漾撇撇嘴,长长的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却又无可避免的爬起来,套上裙子,由着仲秋拿着热毛巾擦脸。
“啊啊啊啊啊啊……我好痛苦……头要炸了。”她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下,神经感知更灵敏了,总觉得脑袋钝钝的疼,像是被人拿着铁锹一下一下的往脑袋里砸一般,神经也是一跳一跳的。
仲秋由拿了加厚的半臂给她穿上,再将白底红梅的披风系上。
将她头发梳了个单螺髻,插了一根云纹发簪,又用了漱口水漱了口,这才稍微有点清醒了,仲秋生怕她不清醒给摔了,扶着她慢慢往外走。
那门一开,冷风就灌了进来,整个透心凉,林子漾冻得一激灵,浑身上下抖了抖,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这个点院子黑沉沉的,月亮早已没了踪迹,只有自己住的屋子与霍老夫人住的那一块亮着灯,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屋里里传来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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