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皇后的懿旨拿到后,她去了乾坤殿看着成排巡逻的禁军不禁感慨。昔日帝王休养生息之所如今成了豺狼虎视之地。钱丞相的野心已经膨胀到了极致,暮云知道,这宫里头没有值得相信的人,这里的禁军已被钱丞相安插了眼线他们就等皇帝咽下最后一口气。
裴衍不在身侧,她现在要做的是守住他的江山更要保住自己的命。来自于21世纪的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面对这样危急的情况,比之以往任何一处危险都要来的尖刻。
所幸皇帝的寝殿是唯一的一处安全之所,她借着侍疾之名前来,王拙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领着她入内。
迎头走出来的是广安公主,她看起来神情落寞眼睛红红的。
“你来了?父皇还一直昏睡着,那一日在仪正门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六皇兄居然还活着,你们……我还能叫你暮云吗?”广安公主欲言又止,她原先是自己五皇兄的准皇子妃,如今却成了六皇子妃。芹芜不免尴尬,但是最后还是低声道。
“当然,宫中诸事繁杂孤儿一直未曾亲自前往拜见公主,殿下现在一切安好吗?”暮云上前行了一礼,温和的微笑道。
广安公主脸色一变,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我……我……三个月前钱丞相已经向父皇请旨让我下嫁给他们子侄钱和,下个月我就要跟他大婚了。”
暮云一惊,钱和是钱丞相的侄子,也是钱李愔的表兄,听闻此人好男色是个骄奢淫逸之徒。
“你不必惊讶,母妃在父皇面前说不上话,还有五皇兄如今也没指望了,简娘娘整日守着眼睛都快哭瞎了,我虽贵为公主也不过只是个公主。现在还有谁能照扶我呢?”广安公主露出一个自嘲的笑,顿时眼眶中又泛起了泪水。
暮云心理像噎了一块石子一样不好受,她离开的几个月宫中一切都物是人非了。政治权力斗争是残酷的,即便是最尊贵的女子的命运身处封建时代从来都做不得主。
“还请公主保重自身,你的两个皇兄如今都不在宫中我等虽是女流之辈,亦不可让奸人再继续横行霸道。”暮云道。
“暮云,你……要做什么?”
她转头瞟了一眼在一旁明显竖着耳朵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的宫女,此人步伐轻便不是一般宫女那般只敢低头不敢直面主子,她甚至还往上看了一眼暮云。
“公主的头簪歪了,我来替公主重新戴上吧。”暮云微笑,不顾广安公主的惊讶走近身前真的替她重新摆弄着头簪,然后用只有两人彼此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今夜紧闭宫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开门。”
广安微张的嘴唇抖了抖,最后向她回了一个肯定涵义的微笑,点了点头道,“多谢六皇嫂,芹芜先回宫了。”
两人告别后,王拙从里头探出身子来向她招了招手。
“陛下如何了?”暮云进了寝殿对身旁的王拙问道。
赞丽很快把门关上,然后站在门口把风。
王拙向她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哽咽道,“还是六皇子妃的药灵通陛下才勉强保住一口气,刚才用过药已经睡下了。”
暮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裴衍比她想得更加周全,大军临行回京前他们都在不同的时间点向大巫讨了一点解百毒的药丸。
皇帝中毒以来,大巫给的药已经派上了用场。这宫中惯用毒,要不是提前有准备,皇帝早已龙驭殡天了。
“此药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我每日都会带一丸来给陛下服用,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还请公公慎之又慎,若发现有可疑之人绝不能让他们靠近陛下身侧一分。”暮云再次提醒道。
王拙服侍了皇帝几十年,这宫中尔虞我诈见不得人的手段多了去了。他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六皇子妃,今夜行动十分危险您务必小心。”
暮云抿唇,嘱咐道,“紧闭寝殿门,六殿下的亲卫想必很快就会赶来宫中,希望能将你们安全转移出宫去。”
她出了乾坤殿,只见一个小宫女上前来请。
“你是哪个宫里的?主子是谁?”赞丽问那个小宫女道。
“奴婢是梁侧妃宫里的宫人,我们娘娘让我来向六皇子妃带路,请娘娘往我们宫里去一趟。”小宫女答道,还上下瞟了瞟她的表情。
暮云冷笑,她与梁侧妃的渊源可是太深了,可如今她有大事要办,待过了今晚自己一定亲自去会会她。
“本宫与你们娘娘没什么要说的,再者我是六皇子的正妃虽未行大礼,她要见我也理应是她来拜见才是。”暮云故意挑起了梁侧妃最在意的正侧妃之别,然后转身带着赞丽走了。
小宫女愣在了原地,最后灰溜溜的跑回了梁侧妃宫中。
“噼啪”。梁侧妃愤怒地把宫殿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各种瓷器砸了一地都是碎片。
她歇斯底里的叫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拿正妃和侧妃的名头来压我?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卑贱草民,勾引了六皇子就能爬上枝头当凤凰了?”
贴身宫女上前劝道,“娘娘稍安勿躁,仔细气坏了身子。她现在嚣张的很连皇后娘娘都敢得罪了,就是仗着六皇子呢。娘娘如今已经和钱丞相合谋,待控制的内宫还怕那个女人最后不低头求饶吗?”
梁侧妃这才冷静了下来,她顿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你说的对,她越是想折辱我本宫就越要表现的谦卑,听说皇后娘娘今晚召了钱丞相入宫用膳,我们可要好好准备准备。”
暮云回去向矮门前的一个近卫递了一张纸条过去,那人点头立刻去办。
裴衍出征前给她留了近卫,如今除了几个现在人都在京中的铜壶馆待命进不得宫门,她在这宫里同样危险。
赞丽捧了水盆进来,倒了一些热水给她洗手,待用帕子擦干水渍后,又捧了热热的红豆粥过来给她食用。
暮云只吃了一勺就觉得胃里翻涌,近日来她正餐吃的极少连日的精神紧张,让她总是顾不上吃饭。她放下勺子,在赞丽的惊讶下把刚吃进胃里的那一勺红豆粥吐了出来。
“哎呦,娘娘这是怎么了?”赞丽手忙脚乱的拿过巾帕来给她擦嘴,又拍了几下她的后背。
那股子恶心感还未消退,她拿了一旁的茶水漱了漱口,这才稍稍感觉好了些。
赞丽被吓得不轻,拿起一旁剩下的那碗红豆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难不成有毒?来人,快把这红豆粥拿下去验一验。娘娘,奴婢这就让御医过来。”
暮云不想在此时引人侧目,她叫住了赞丽,“我无事,方才只是觉得恶心你把粥放一放吧,我想一会儿再吃。再说我这宫里的一切饭食你都是让人试毒了三遍才给我吃的,如果是有毒,那些试毒的人早就嘎了。”
赞丽依旧放心不下,她从暮云手中拿出巾帕去水盆中洗了洗,然后关切地问道,“娘娘近日饭总是不在正点吃,兴许胃里是饿坏了。娘娘还觉得身上还有什么不适吗?”
暮云这才想起夜里睡觉总是感觉忽冷忽热的,感觉精神头也不同往日,刚起床那会儿,没一会儿又觉得困了。
赞丽沉思,小心的在心里计算着什么?然后又道,“娘娘的信期已经晚了七日了,而且娘娘平日里并不爱吃甜,今日却让奴婢做了红豆粥一碗足足放了三勺的糖呢。”
暮云不以为然,这具身体的信期从来都没有准过,不是推迟就是往前通常都不会超过一个星期。而且她在大漠那段时日过的苦,信期就更不准了。
她觉得奇怪的是自己的口味怎么突然变得爱吃甜了?在现代的她可是就连奶茶都很少喝。
“娘娘该不会是有喜了吧?”赞丽虽未曾生育,但也已成婚。她在家中曾经照顾过有孕的姐妹,想来这些症状和暮云的有些相似。
暮云心里咯噔了一下,与裴衍成婚至今过了一个多月,就算是有孕妊娠反应会这么快吗?她没有丝毫经验,脑中有限的医学知识也不能佐证目前的任何症状。
若是真的有了,这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她顿时站了起来,在殿中来回踱步。
“赞丽,此事绝不可向任何人声张,今夜是非比寻常之夜,若有不慎我可能……”
“娘娘!娘娘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娘娘不是答应过六殿下要等到他平安归来吗?再说,近卫进宫也在今晚,我们已经演练了半个月,此时不会出任何差错。”赞丽听她说什么不慎,急忙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嗯”她坐了下来,那股子恶心感已经消退。但是心中却是砰砰直跳。
月圆风高之夜,钱丞相在宫人的带领下进了凤仪宫,钱皇后摆了满桌的好酒好菜,还起身亲自替钱丞相倒了酒。
钱丞相本就是个疑心重的老狐狸,对于妹妹的这个举动顿时嘲道,“皇帝老儿已经活不长了,外甥现在也南下去跟宁远王交战去了,皇后娘娘却还有心情设宴?”
钱皇后看了一眼屏风后面,她知道暮云此时正在屏风后等着她应承自己的哥哥。
“就是因为是非常时刻,所以妹妹才想找哥哥商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不过是深宫妇人一个,待皇帝一死,愔儿回朝后应该怎么做才能除掉那个妖妃之子?”钱皇后拿起杯子,向钱丞相举杯。
钱丞相不动,眼神盯着钱皇后直到她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酒。
“大綦需要的是一个能力和威望都出众的继承者,可是他们李氏的种儿都是孬种。愔儿被你这无知妇人宠坏了,愈发的连我这个舅舅都不放在眼中,仪正门等不及就动手了不然现在登基为帝的就是他,把虎引进门还想把他赶出去,晚了!”钱丞相冷笑道。
钱丞相对于这个往日里还算和声细语的哥哥如今变得对自己愈发不尊重有些难堪,但现在能依仗的人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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