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之身边，的确没有郭袁的位置，他得另做打算。”总参谋说。
“所以他上蹦下蹿，用心不纯！督军是觉得无伤大雅，睁只眼闭只眼。他若再过线，督军不会容他。
我要是督军，有这么个下属在我两个儿子间挑挑拣拣的，弄得他们兄弟失和，我会先毙了他。”陆夫人道。
总参谋笑：“夫人该做个参谋长。”
陆夫人：“……”
话说到这里，有点说多了。
陆夫人再次提到颜凉榆。
“应该让陆芃和陆菁多跟四少奶奶走动。”陆夫人说，“她有这样的本事，教陆芃陆菁一鳞半爪，都够用了。”
陆总参谋：“你往后多跟她往来，时常请她到家里来。这个小女子，前途不可限量。”
陆夫人点点头。
这一夜，很多人无眠。
颜凉榆回到松香院，更衣洗澡，已经深夜了。
她睡不着，搬了藤椅在屋檐下半躺着，拿景宪之送给她的那把小小玉竹折扇打风。
女佣桑枝走过来，低声说：“小姐，我替您扇风。”
颜凉榆闭目养神，想着心事，摇摇头：“去睡吧，你今天累了一整天，明日还要当值。”
桑枝：“我不累，陪您说说话。”
颜凉榆没什么想说的。
她很平静。
她心中有道坎。祖父那些教导，深深刻在她骨头上。
她每次对付旁人，手段不肯松懈半分。可心底发怯，总感觉自己在辜负祖父，违背他的意愿。
现在，颜凉榆终于有了底气。
祖父一生行医，救的性命，可能也就上百人。
而颜凉榆，一晚上救了三百人命，她提前把祖父交代给她的“仁慈”做完了。
她内在的想法，和她现在的处境，倏然因这件事而平衡。
颜凉榆彻底放下了包袱。
“桑枝，我有点开心。”颜凉榆的目光，穿过屋檐，望向盛夏的夜穹。
一轮明月，悬挂在远处的树梢，将银色月华洒向庭院。
庭院的花草树木，都沐浴在这样的琼华里，安宁又静谧。
重生以来，颜凉榆第一次觉得高兴。
发自内心的愉悦。
她把自己内在逻辑的头绪，终于理顺了。
“开心就好，小姐。”桑枝笑道。
程嫂、冯妈、半夏和白霜，陆陆续续也起床，围在她身边。
她还有这么多人。
她不知冯妈和桑枝的秉性，也不知白霜的忠诚，但她相信她们对她很好；而程嫂和半夏，是她的至亲，不是血脉亲人却胜似亲人。
她有了很多的温暖。
“今晚月色好。”颜凉榆说，“我好久没见过这样好的月。”
“快要立秋了，夜里逐渐凉快了。”程嫂笑道。
颜凉榆猛然睁开微微睐着的双眼。
“什么时候立秋？”她问得很急。
程嫂被她吓一跳：“二十四立秋。”
颜凉榆：“……”
没几天了。
她记得景宪之说，让她立秋之后去陪他。
她为了摆脱他，答应了，只是一拖再拖。
“我算不算救了他的命？”颜凉榆自问，“能否和他谈条件，让他放过我？”
若景宪之非不信她，她也没机会表现。
她跑去嚷嚷有埋伏，景督军只当她神志不清。
哪怕景宪之力挺她，景督军当时也不太相信；另一个师长，更是说了好些风凉话。
不算她救景宪之，而是景宪之给了她一个表现机会。
颜凉榆咬住唇。
“……弄一碗小馄饨吃？”半夏突然说。
颜凉榆回神：“这么晚？”
“厨房还烧火，预备着大老爷的宵夜。”半夏道。
颜凉榆：“拿点钱去厨房，让厨子给我们下六碗。”
半夏道好。
冯妈和她一起去了。
很快，她们端了小馄饨回来。
几个人围坐着吃了鲜美的小馄饨，胃中饱足。
颜凉榆沾了牙粉刷牙，重新洗了脸，这会真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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