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中国妇女》书海周中学的图书馆里没有订阅,作为从建国前就有的妇女期刊,杂志内容除各种新妇女思想之外,还有一些各行业女性人物的照片。
那些妇女穿着的衣服,是现在潮流最前沿的服装。
梁书弗宝贝得将杂志揣进自己的书包,生怕压到一点边角。
杂志上刊登着几张妇女照片,她拿回家后准备将上面的服装款式,一件件全部描画下来,给母亲做参考。
现在家里那匹哔叽布已经做出了4件外套,又订出去了1件,剩下的布料最多再做4件,军绿棉布做了1件裁了1件,黄棉布做了1件送干奶奶,剩下的暂时还没开张,不过她有预感这两块棉布很快都会被订出去。
不说干奶奶和苏姨已经把她们的产品带到了县城,在小范围内引起了关注;她们定的价格放在海周乡也是很有竞争力的。
虽然十里八乡和她母亲一样在家接点缝纫活的人不少,但短时间内很难和她母亲竞争。
首先母亲的手艺在整个乡里排名没前三,也有前五;再者两匹棉布都是经典织法,颜色也是时下流行的颜色,下至三岁小孩,上至六十大爷,男女老少皆宜。这年头布料难得,母亲的手艺又好,价格还比店里的便宜几块钱。
所以乡下接私活的裁缝没她们的布料和质量;裁缝店里倒是有这样的布料,可做成同样一件衣服出售,要贵上好几块。
根据以上情况,接下来两匹棉布要是没人来量身定做,梁书弗也会让母亲按照常规尺码,在元旦前做出来。
元旦和新年,是两个销售旺季,一来大家要讨个穿新衣的好彩头,二来那时候队里会给社员算工分,大家手里都有点钱,衣服摆着根本不愁卖。
等母亲做完这三匹布后,名声也算真正的打出去一点,那就要趁着着东风继续发展。
上周她去乡里的供销社,高喜德还告诉一个消息,等过完年他就要调回县城去了,不过不是去坐办公室,而是县里要成立一家新的分社,调他过去当负责人。
他还谢了梁书弗一件事,那就是把周玲这个能干的女同志介绍给他。
高喜德去那家新办分社,除了要招两个新员工外,还可以从整个县城的售货员内挑人过去。
梁书弗给他介绍的周玲,刚好成了第一人选。
之前梁书弗在高喜德面前提了起了周玲,之后她没有关注。
后来去县里供销社买针线的时候,周玲特意和她感谢过,说在每周开大会时都会遇到高主任,两人谈了谈工作理念,十分投机。
周玲姐机灵,有野心有闯劲,看到机会不放过。
但她没想到两人这么快成了工作伙伴。
等高喜德调回城后,她在县城的供销社也算有人人脉了。
县城里工人兜里有钱,消费能力强,县供销社里的东西种类比乡里的多,损耗品也会更多。
有了高喜德和周玲的关系,她总能买到一些。
梁书弗带着杂志回家的时候,就见臧金宝又从她家出来,看到她后还皮笑肉不笑了下。
“哎哟,我们梁家的大才女回来了。”
梁书弗笑笑,没有接话。
臧金宝一拳打在棉花上,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人穷了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连老师的钱都赚。”
说着就扭着肥硕的屁股走了。
“书弗,回来了?锅里焖了红薯,可甜可糯了,快洗手来吃。”
孙秀芹从已经盖上了一面柴草墙面的灶房里探出头来。
梁书弗走进去,看母亲揭开锅子,一股香甜的红薯香扑面而来,里面大约有七八个红薯,每个个头都不小。
孙秀芹用一根筷子戳在锅子里的一个碗口大小的红薯肚上,确定已经完全软烂,将它夹起来放在灶台上凉下。
“快尝尝。”
梁书弗的手指头上有一层厚皮,都是她干农活留下的。
她不怕烫手,直接抓起还在冒着白烟的红薯,不撕皮就咬下一大截。
“嗯,真香。”
梁书弗每天午饭都是自带的铝饭盒,里面装一些糙米,用学校锅炉房内蒸熟,这样就是冬天也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不过她只有一个铝饭盒,那还是妈妈在厂里上班得到的先进奖品,所以没有办法带菜。
她在课桌肚里放着一个咸菜疙瘩。所以她每天的午饭都是咸菜疙瘩配蒸的米饭。
这样简陋的伙食对梁书弗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之前没分家,糙米根本轮不到她们吃。
不会这样吃有个缺点,咸菜疙瘩没有一点油水,糙米她也每次都只抓一点,吃完后堪堪填饱肚子,等到放学回家她早就饿了。
这会吃到香甜的红薯,肚子里一下就有了暖暖的感觉。
“妈,这是哪来的红薯?”
分家的时候,她们家得了一袋子红薯,一个月来混在米饭里一起吃,只剩下一点了。
而且殷贵男分给她们的都是歪瓜裂枣,没有这么饱满光滑。
“王大眼家送来的,最近咱家都睡得晚,我就拿来全煮了,当小点心吃。”
王凯给他们家送了好几次泥鳅田鸡,今天中午王大眼拎来了五斤红薯,孙秀芹不要,她丢下就跑。
“她家孩子多,口粮一直紧巴巴的,这次送来五斤也是很有心了。”
孙秀芹道,“之后要是咱们还能接到其他生意,就继续带着他们做吧。”
都是穷苦人,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嗯。”
梁书弗点头,“后天国庆放假,我和爸一起去县里,和杨经理他们碰下,看看黄鳝下市后能不能再给他们供一些其他的东西。”
她还要去一次张记药铺,问问收不收蝉蜕。
之前她想走高喜德的渠道,最近她想法有变。
她已经通过高喜德购买残次布了,虽然明面上来说这是互惠互利,实际供销社根本不愁卖。
要是再用蝉蜕这种小东西去麻烦高喜德,一次两次还行,多了就欠高喜德了。
现在她没有与高喜德对等的能力,不能为他带来太多好处,人情这东西,总是越用越薄。
所以她想到了张表叔,蝉蜕这东西和他对口啊!
要是卖给张表叔,那是真正的互取所需。
孙秀芹对女儿如此老练的说法丝毫没有想法,家里现在这些赚钱的营生不都是小弗谈下来的嘛。
“好,那你到时候在县里带把白色,黑色,驼色和浅灰色缝纫线回来。”
孙秀芹的衣服看着比外面的好看,还有一点就是细节到位。
她不像有的裁缝,缝纫线都只分黑白两种,她会根据不同颜色和厚度的布料,不同颜色的纽扣,来选搭配的缝纫线。
“好。”梁书弗吃了一个红薯,没有伸手再拿。
“妈,刚刚看到大婆婆来了,是为了那些布?”
孙秀芹点头,“她说要买几尺布回去,给你堂姑做衣服。”
“她做?”
梁书弗笑了,“她是等着你主动开口帮她做吧。”
“放心,我松口。”
要是换在之前,臧金宝来了一次又一次,孙秀芹可能就会看在亲戚份上,就答应了。
现在,她想屁吃呢。
“我告诉她那些布都被人定了做衣服了,实在匀不出来。”
“你还连个红薯也没给她。”
梁书弗对着母亲竖起拇指。
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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